2025-10-25

耳朵岂不试验言语,正如上膛尝食物吗?

 

诺安曾是品酒师,后来成了评论家,再后来什么都不信了。
自义骄狂:世上没有真味,只有调味。
他听过太多承诺,尝过太多虚假,耳朵与舌头都疲惫了。如今他不再辨别,一切平常麻木。

这天,他走进一间破旧的面包铺。
没有想象中的音乐,连个标语都没有。
只有一个老人,在炉边烤着一块粗糙的饼。

诺安嗤笑:你这饼,卖得出去吗?
老人没有回答,只撕下一角,递给他。

出于礼貌,诺安尝了一口,皱眉,却又有些欣喜。
他尝到了盐,虽然调味的,却是新鲜记忆的;
他尝到了火,不是炙热的,而是纯净温暖的。

他忽然沉默了:这是什么?
老人答:家的记忆。

诺安突然就想起母亲在夜里低声的祷告,
想起少年时听过的故事:一位被弃的王子,为爱而死,为仇人死。
那王子曾在城门外被众人唾弃,却仍为他们流泪;
他因怜悯甘心背负他们的重担,又在刑场上为他们代求:他们所作的,他们不晓得。

那故事曾令他动容,如今却像火一样在他心中复燃。

他走出面包铺,街上依旧喧嚣。
人们谈论、争吵、转发、评论。
原来他们和自己一样:耳朵不再试验言语,舌头也不再能辨别滋味;
听一切,不分真假;吃一切,不再因为活着而吃。

晚上,诺安回到家,关上门,点起一盏灯。
他找出母亲当年送给他的那本书——愧疚、温暖、诸般滋味,久久难以平复。

是时候听见那一个声音了,
一个能穿透耳膜、直达灵魂的声音。

 


 

耳朵岂不试验言语,正如上膛尝食物吗?

 

风曾说话,但谁听见?
它在旷野中呼唤,在废墟上低语,
在婴孩初啼的清晨,在老者沉默的夜里。
言语如种子,落在耳膜的荒地,
却无人辨别其苦、其甜、其燃烧的根。

我们曾吃过太多——
吃过广告的糖衣,吃过权力的盐,
吃过宗教的陈词,吃过自我的发酵。
舌头疲惫,味蕾麻木,
我们不再因饥饿而吃,只因习惯而咀嚼。

但有一种声音,不在市场,不在讲坛,
它藏在裂缝里,在被弃者的呼吸中,
在那王子为仇人流泪的瞬间,
在他背负重担、代求刑场的沉默里。

那声音不求认同,只求被试验——
像盐一样刺痛,像火一样净化,
像家的记忆,在粗糙的饼中复燃。

耳朵啊,醒来吧,
不要只听顺耳的,不要只吃熟悉的。
试验吧——像先知试验梦境,
像诗人试验沉默,像圣徒试验苦难。

因为真理不总是甜的,
但它总是活的。

 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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