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第一缕光从窗棂斜斜地切进来,落在老教堂斑驳的木长椅上。李慕道坐在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,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翻旧了的《圣经》。翻开的那页是诗篇73篇,第20节像炭火一样烙进他的眼里:“人睡醒了怎样看梦,主啊,你醒了也必照样轻看他们的影像。”
他想起昨夜那个冗长而焦灼的梦。
在梦里,他看见那些逼迫信徒的人坐在高位上,他们的笑声震动了梁柱;看见撒谎的商人用诡诈的秤砣称量不义之财,金银堆满了仓库;看见骄傲的人站在人生的宴席中央,接受众人的敬酒。而他自己 — 一个在尘世中谨守主道、却屡遭白眼的小学教员 — 正缩在角落,手里的粉笔被汗浸湿,怎么都写不出一个字来。
“主啊,这就是你的公义吗?”他在梦中呼喊。
“慕道弟兄,你看起来有心事。”陈牧师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边,白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。
李慕道抬起头,眼中有未散的困惑:“牧师,我梦见那些行恶的人飞黄腾达,梦见坚守真理的人反而举步维艰。醒来时,诗篇73篇就在手边,可这句话,”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第20节,“我不太明白。”
“人睡醒了怎样看梦,主啊,你醒了也必照样轻看他们的影像。”
牧师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指向窗外。梧桐树下,几个孩童正在玩踩影子的游戏。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跳着踩自己的影子,影子随着他的动作变形、拉长、缩短,却始终踩不着。
“你看那影子,”陈牧师说,“在晨光中清晰可见,在正午时缩在脚下,在黄昏时又被拉得老长。但它终究是影子:没有实体,没有重量,太阳一落山,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”
李慕道凝视着那些跳跃的影子,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松动了。
“恶人的亨通、骄傲人的宴席、诡诈者的财富,”陈牧师的声音温和而坚定,“在永恒的光中,不过是变幻不定的影子。就像人睡醒后看梦:那些梦中惊心动魄的追逐、得失、悲欢,在清醒的世界里还剩下什么?一缕心悸,一点汗湿,一阵恍惚,然后就被晨光洗净了。”
教堂的钟响了。在悠长的钟声里,李慕道仿佛看见另一幅景象:
不是那些暂时的、虚浮的“影子式成功”,而是清晨跪在病榻前为逼迫者祷告的老姊妹 — 她的皱纹里藏着永恒的光泽;
不是宴席上的喧哗,而是那位放弃了高薪、去山区教书的年轻弟兄 — 他简陋宿舍墙上贴着的“以马内利”,比任何金箔都闪亮;
不是金银堆积的仓库,而是每晚在街角为流浪者送热汤的夫妇 — 他们手中的搪瓷碗,盛着比珍珠更宝贵的怜悯。
“影子再长,终将消散;梦境再真,总要醒来。”陈牧师站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,“但有些东西不是影子:你每一声真诚的祷告,每一滴为爱流下的泪,每一次在试探中的坚守,都在永恒里刻下真实的印记。因为我们的神不是梦境,祂是清晨的光,醒来后的一切真实。”
礼拜开始了。当圣诗班的歌声扬起时,李慕道轻轻合上圣经。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那节经文上,墨字仿佛被点燃了,发出温暖的光。
他忽然明白:恶人的“影像”之所以被轻看,不是因为神不在乎公义,而是因为在永恒面前,一切没有爱、没有真理、没有神圣根基的成就,都如同孩童追逐的影子 — 看似有形,实则虚浮;看似庞大,实则没有分量。
而信耶稣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从追逐影子的梦中醒来,在真实的晨光中站立。
意味着选择那不能被时间吞噬的 — 在逼迫中依然祝福,在不义中依然持守真理,在看似“吃亏”的人生道路上,积蓄那永不朽坏的财宝。
意味着相信:那审判全地的主已经醒来,祂的目光穿透一切浮华的影像,直抵灵魂的深处。在祂眼中,一个清洁的良心,胜过世上所有的金银;一个谦卑的祷告,高过人间一切的颂词。
礼拜结束,李慕道走出教堂。秋日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,短短的一小截。他笑了 — 这一次,他不再看自己的影子,而是抬起头,望向那光源本身。
街道对面,卖早餐的张大妈正对他挥手。他知道,那是教会默默帮扶的寡妇。他穿过马路,听见自己心里有一个清晰的声音:
“从今往后,我要定睛于那真实的,轻看那虚浮的;拥抱那永恒的,松开那暂时的。因为我的主已经醒来,在祂的光中,一切影像都要显明本相。”
而在城市另一端的豪宅里,那位曾在李慕道梦中宴饮的人物,正对着空荡的房间,第一次感到一种莫名的“轻” — 不是轻松,是轻浮,是轻飘,是轻如影子的、无处安放的失重感。
晨光平等地照着每一个人。
只是有人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永恒的怀抱中;有人却惊觉,毕生追逐的,不过是一场晨风即散的梦。
亲爱的朋友,若你正在困惑为何行恶者似乎亨通,为何持守真理反而艰难?请听这古老的安慰:你所见的,不过是晨光中的影子;你所信的,才是永不震动的国度。
醒来吧,从这世界的梦中醒来。
睁开信心的眼睛,你会看见:那真实的、公义的、慈爱的神,早已醒来。在祂的光中,一切虚浮都要散去,唯有在基督里的生命,永存如晨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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